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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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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局是我占先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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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殿裏,天皇按住腹部,眉頭緊皺。內侍輕輕擦去天皇額上的汗水,遞上藥晚:“這是田中禦醫送來的藥……”天皇將藥一飲而盡,沈吟片刻,對面前的臣子道:“內裏守備如此松懈麽,竟然讓惟彥獨自出去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麽?”

聲音虛弱但卻給匍匐在地的武士帶來巨大的威壓,武士顫抖的回答道:“陛下病倒,內裏手忙腳亂,所以……”“我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你們難道還會驚慌失措嗎……你這位子還是由別人來幹吧。”天皇怒斥道。“這……陛下息怒,藤原大人……”武士磕頭不止,天皇的猛錘床榻,更加生氣:“惟彥差點喪命,你難逃其責,即使是右大臣也保不了你,來人,拖出去!”看著被拖出去涕泗橫流的武士,葉王垂下眼,一言不發。

【雖然一時大意將兒子暴露在危險之中,但馬上就利用眼前局勢將掌管宮內守衛的大臣替換成自己的人了。天皇想擺脫傀儡的身份啊,平時怯弱無能的樣子果然是偽裝吧。】低頭深思眼前的情況,葉王大概明白了始末。

【這次是藤原良房下的手嗎,他又為何如此急躁,不,不一定使他,可惡,現在最缺乏的就是時間了。那麽就利用麻倉葉王來保護惟彥吧,如果不是藤原良房下的手,那愛惜羽毛的老狐貍肯定會幫忙的。如果是……那麽就問罪麻倉家,至少讓他啞了陰陽寮這個喉嚨】轉瞬之間天皇已經下定決心:“聽聞麻倉卿學識豐富,那麽惟彥就拜托給卿了。”不等葉王回話,天皇擺擺手,閉上眼睛:“我乏了,卿退下吧。”葉王沒有說話,躬身行禮,轉過身卻露出嘲諷的笑容。【聰明的布局,不過陛下,您大概沒想到動手的會是‘他們’吧……】

寧靜的屋內飄著淡淡的茶香,華服老人悠閑的品著香茗:“看來陛下是想借我的手護著惟彥殿下了,看來我那外甥總算聰明了一回。那就幫他一會吧。葉王,你就好好教導那位殿下吧……”看著這位以皇室長輩自居的藤原良房,【小看了那個體弱多病的陛下可是會吃虧的喲,右大臣大人……】抱著看戲的心態,葉王冷淡的應對:“知道了,大人。”轉身離去。

同樣是屋裏坐著一老者一青年,不同的是老人臉上滿是焦急:“親王大人在麻倉家遇襲,陛下不知會如何懲罰。最重要的是,若是藤原大人示意……難道大人要犧牲我族?”“葉楓大人無需擔憂。”青年溫和的聲音安撫著麻倉葉楓,“依我看殿下遇襲不是藤原大人的意思……”“那清流你認為……”葉楓稍微冷靜了點。

“目前藤原大人如日中天,殺害惟彥親王對大人有害無利,以大人的明智絕不會動手。我認為是依附於大伴氏或紀氏的某些陰陽師。他們眼紅我族地位,借此機會把我族拉下陰陽頭的位置。拿惟彥親王作上門禮投奔藤原大人,藤原大人多半不會怪罪他們。”葉楓疑惑道:“怎麽可能,分明是藤原大人將我族帶領到這樣的地位……怎會見死不救?”

“因為藤原大人需要的是執掌陰陽寮的,聽從與他的家族就可以了,無論那個家族姓什麽……”清流溫柔的聲音卻讓葉楓想到家族被放棄的可怕未來。【絕對不能回到過去寄人籬下的日子,無論如何我會保障麻倉家的榮耀的。】下定決心,葉楓滿意的看著清流,微笑道:“哈哈,清流果然聰明,老夫沒有信錯人吶……葉樟要來啦吧,老夫要在他面前好好誇獎誇獎你!”清流謙虛道:“葉楓大人過獎了。師傅已經從出雲祖宅過來了,大概不日前來。”

在充滿秋意的季節中,一縷悠揚的笛音劃破寂靜的空間,在蔚藍的天邊不斷回蕩著。少年低垂雙眼,聽任秋風拂過他的耳際,扯動幾縷頑皮的發絲,嘴角浮現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聆聽那幽幽的笛聲。“葉王哥哥的笛聲有種觸碰人心的力量呢,很感動啊”少年手支著頭,看著窗外,悠閑的感嘆。

“殿下謬讚了。”放下笛子,輕輕翻動桌上的紙,葉王說道:“休息時間過了,殿下,我們繼續吧。今天我們要學習的是《古紀事》”

葉王擔任惟彥親王的老師已經有幾個月了。惟彥特別喜歡黏著葉王,並且喊葉王為‘葉王哥哥’。而一向冷清的葉王也被這個澄澈的少年溫暖的感覺吸引,經常在少年面前露出溫柔的笑容。

隨意的翻看眼前的書,少年漫不經心。“吶,葉王哥哥,京都外城的百姓更苦呢了,聽說是旱災吧。據說在其他地方甚至出現易子而食的地步了……”葉王合上書,撫摸著惟彥的腦袋:“殿下又溜出去了,太不安全了。”

葉王不禁感慨惟彥親王身手不行,偏偏偷溜出去時沒有人能發現他,幾個月前出現在自家後院,不僅僅是那些家夥有意引出的結果啊。惟彥沒有理會葉王的話題轉移,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耳邊還能隱隱聽到遠處的絲竹之音, “我想要守護,就算是短暫時間也好,我要保護珍視的東西。下面的人可以保護更下面的人。就算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也應該可以做到這一點。”

“可是如果你想要保護整個國家,要很辛苦才能爬到頂端哦。”

“也許僅憑我的力量無法爬到那種高位,但我有這種自信。我知道我活到現在其實有很多人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我記得青子姐姐,一個很愛漂亮的女官哦,她每天都把我當娃娃打扮,我每次都抗爭不過她。可是最後她摔死在一個枯井裏,大概她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血緩緩地流出身體,沒有人發現她,然後慢慢死去。還有信哥哥,他是最棒的武士,不過現在他身受重傷,不能看,不能聽,不能說話,甚至不能動,只能終日躺在床上,他是為了保護我,被一只毒蠍子咬了,在這個內裏竟然出現了毒蠍子……至少我想為了他們,走到最後。” 淡淡的語調卻有著不容忽視的堅定。

葉王定定的看著少年,【他什麽都知道呢,即使沒有靈視,他也知道這個國家的汙穢,可是為什麽他還能以如此純潔的目光守護著它呢……】心底的某處被什麽東西觸碰了,葉王從後面攬住少年瘦弱的肩膀:“殿下無須逞強,我來幫你一把吧。我也想見證一下你那幼稚的理想,將如何改變這個國家。”

“現在不是除掉藤原良房的時機麽,以卿看來該如何做?”看著眼前的臣子,天皇愉悅的看著眼前的臣子,他知道這個可以窺見人心的強大男子已經臣服於自己的兒子了,至少從今往後內裏的安全無憂了。“是。”葉王答道,他知道天皇想借著惟彥來利用自己,不過這不重要,只要能完成那個孩子的心願就成,“陛下仰仗的無非就是大伴氏和紀氏兩大家族而已。”

天皇疑惑道:“大伴氏和紀氏都是日本自古以來的名門。當藤原氏的先祖中臣氏還只是在宮中擔任祭祀占蔔的小官時,大伴氏、紀氏就已經是天皇身邊不可或缺的重臣了。為何卿卻認為他們鬥不過藤原良房。”

“大伴氏、紀氏猶如陛下庭院的那棵古樹。”葉王指了指窗外的一棵參天大樹,“雖然枝繁葉茂,但是內裏已經腐爛了。”天皇反駁說:“縱然他們問題頗多,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問題就在於大伴氏、紀氏太過龐大了,陛下知道他們有多少人是忠於陛下,有多少人是獨善其身,還有多少人是……”葉王意味深長的說,“投靠了藤原良房。想必陛下已經知道數月前惟彥殿下的那個事故多半是哪些人做的吧。下臣到認為陛下的另一個方法乃上上之策。”天皇卻嘆道:“我如何不知那些短視之人……可是那個想法並非短時間能夠做到的,藤原已經向軍隊伸手了,我最缺的就是時間啊。”

“藤原這樣做不過就是因為他在不安,他希望更大的保障來維持他的權勢。只要能給他一個定心丸,他就能老實下來,陛下就可以暗中完成那個計劃了。”“我要如何做?”天皇有些急切的說。

葉王輕輕道:“立惟仁親王為東宮,他可是藤原良房的外孫……”

“那不是皇室依舊要被藤原掌控!”天皇憤怒的打斷葉王。葉王絲毫沒有被天皇嚇到,依舊慢條斯理的說:“只要陛下尚在,太子就永遠都是太子。”

天皇閉上眼睛,沈默了半響,下定決心的說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看著葉王退去,天皇喃喃自語道:“這一局是我占先手了,藤原舅舅……”

齊衡三年,天皇立惟仁親王為皇太子。策命曰:“天皇我が詔旨敕命乎を,親王、諸王、諸臣、百官人等,天下乃の公民,眾聞食止と宣.隨法爾に可有岐き政止志天として,惟仁親王乎を立而皇太子止と定賜布ふ.故此之狀乎を悟弖て,百官人隨仕奉禮止れと詔天皇敕旨乎を,眾聞食止宣.”(註一)

天安元年,藤原良房受封為從一位的太政大臣。可以說是至今第一位正式的太政大臣,良房自以為從此藤原北家可以獨專朝政。可是到了天安二年,天皇開始強硬起來,數次駁斥藤原良房。甚至對皇太子惟仁親王也不滿,隱隱有改立惟彥親王的意思。藤原良房抗表請辭,天皇不允。重抗表請停文武之職,天皇憐起老憊允之。

“啪!”上等的唐瓷被摔碎,藤原良房怒氣沖沖:“豎子而敢!他不想當初是誰把他擁做太子,而今他竟然……好啊,好啊,老夫看走眼了,小瞧了我這位外甥了。”當年藤原良房與嵯峨上皇相鬥辭官退走出雲,明裏是明哲保身不在參與朝政,暗地裏卻聯絡諸位同盟一起罷朝。最終逼得嵯峨上皇讓步。而今他藤原良房朋黨更多,所以他故計重施,借此逼迫天皇。沒想到就在眾多大臣借故罷朝後,天皇竟將他們一律罷去,所有官職有副手接替。良房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朝中要職的副手皆由寒門或那些不受關註的貴族分支擔任,他們均對天皇忠心之至。良房不僅沒有壓迫天皇,反而損失慘重。一時間京都風雲突現,要變天了。

良房恨恨的說道:“你就不要怪舅舅我心狠了……”厲聲對下首的老人說道:“麻倉君,惟彥親王就麻煩您……”被藤原良房的怒氣嚇到的麻倉葉楓惶恐的低下頭說道:“大人,大人恕罪。並非小人不願,只是……只是那葉王一心向著惟彥殿下,小人……”

“哦?陛下糊塗,想要改立惟彥,動搖國本。那麻倉葉王作為惟彥的老師自然能更上一層樓,麻倉家也想要雞犬升天麽。老夫雖然不濟但懲處幾個忘恩負義之徒還是可以的。”良房一字一頓的說道,語氣雖慢卻讓葉楓寒氣遍生。

葉楓匍匐在地:“小人一族豈會負大人,只是、只是那葉王太過強大,小、小人……”看著良房越來越冰冷的眼神,葉楓咽了咽口水,恭敬的以額碰地,改口說:“小人自當全力以赴。”

回到麻倉大宅,那股另人膽戰心驚的威壓消失後,葉楓開始苦惱如何完成良房交代的任務。這幾年葉王的實力已經深不可測,所以哪怕葉王看不起他,他也不敢發作,只是懷恨在心。與麻倉葉王在陰陽術上爭鬥,葉楓根本沒底。他起身翻出書房暗格的密咒,希望能有所幫助。一個一個的瀏覽過去,葉楓找到了一個詛咒。那個秘術語焉不詳,沒有寫明施咒者的代價,葉楓有些畏懼。但想到除此之外沒有辦法打敗葉王,而且這次如果成功,天皇一派必然失勢,他就可以成為良房大人的紅人,麻倉家新的家主。想到這裏葉楓不禁暗自心喜,對未知咒術的擔心也拋在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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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註一:歷史上嘉祥三年惟仁親王就被立為東宮了。

這一章交代了天皇和藤原良房之間的爭鬥,不知道寫的請不清楚,小的恭請親們提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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